茶具和茶文化在过去是一直与文人雅士紧密联系在一起的。妙玉出生于世宦大家这在书中有所透露,至于是否诗礼簪缨之族,因为80回后的缺失,我们不得而知,只是根据书中情节推断妙玉必是诗书传家的名门闺秀。自古诗礼之族是瞧不起行伍发家的豪门政客的,而贾家就正是于军功发迹,历代荫宠,至贾政达于极盛的。这就不难明白妙玉为何对贾家进行冷嘲热讽了。
妙玉父母双亡,一个人在外飘泊,一定很缺乏安全感。她又目下无尘,自傲自尊,总在担心别人瞧不起她,所以总在不停的自抬身价。因此,她初入贾府时,一定要等王夫人下了帖子,抬了轿子去接才肯。但若是说她看不起贾家,则有点过分解读了。
妙玉虽然出家,却并未六根清净,心里隐隐约约尚有些私情,因此,第四十一回,妙玉邀宝钗黛玉喝私房茶,宝玉也跟了过去,她为宝钗黛玉准备了上古茶具,却为宝玉准备了自己常用的绿玉斗:
又见妙玉另拿出两只杯来。一个旁边有一耳,杯上镌着“<分瓜>瓟斝”三个隶字,后有一行小真字是“晋王恺珍玩”,又有“宋元丰五年四月眉山苏轼见于秘府”一行小字。妙玉便斟了一斝,递与宝钗。那一只形似钵而小,也有三个垂珠篆字,镌着“点犀{乔皿}”。妙玉斟了一{乔皿}与黛玉。仍将前番自己常日吃茶的那只绿玉斗来斟与宝玉。
宝玉嫌弃绿玉斗是俗器,戳中了妙玉的自尊,才出口相讥:“这是俗器?不是我说狂话,只怕你家里未必找的出这么一个俗器来呢。”这是小儿女的矫情,也有心意被拒绝的尴尬,却实在上升不到看起看不起的层面。
事实上,贾府是建朝的功臣,传承百年,也可以说是当朝最老牌的贵族,妙玉出身再高贵,也越不过贾府去。因而,妙玉才会在贾母面前曲意奉承,为贾母准备了贾母最喜欢的茶,又拿出了自己最好的茶具招待贾府最尊贵的客人。
妙玉出家,本就是为了躲避身体疾病而带发修行,所以内心对于佛法并未参悟透彻。“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这个判词是对妙玉性格与命运最好的解读。所以,她一味通过茶具来标榜自己的高洁,很明显用力过猛了。
加上妙玉本来就是仕宦小姐的出身,与生俱来的“傲气”更增添她与世格格不入。她未必认为贾府没有比她更好的茶具,更多地是认为贾府这些凡夫俗子不懂怎么搭配不同的茶具饮不同的茶,甚至还嘲笑黛玉尝不出是用雨水还是雪水泡茶。
这些斗茶的细节描写,无非是在暗示妙玉六根未净,即曹公所言““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一个一心向佛的人,是不会把众生分为三六九等,更不会恨不得将刘姥姥用过的茶具砸碎抛弃。这心中没有半分悲悯情怀,哪是佛家***所为?
所以妙玉身在佛家,心却未曾远离俗世,尘缘未断。就连贾环也看出了她内心的小心思,“妙玉这个东西是最讨人嫌的,他一日家捏酸,见了宝玉,就眉开眼笑了”。文中妙玉为宝玉送梅花,请他吃茶等细节描写,足以看出宝玉在她心中的分量。
妙玉摆脱不了自己仕宦家庭里天生的傲气与洁癖,身在佛家,心在俗世,对于自我身份的认同终究充满了不确定性。她只对她自己看得上的人好,如宝玉、黛玉,偌大个贾府纵然是由金山银山,她也认为俗气不堪,何况一个茶具呢?
谢谢,这题出自红楼四十一回“贾宝玉品茶栊翠庵,刘姥姥醉卧怡红院”,贾母,刘姥姥及众人酒饭后逛大观园,至妙玉栊翠庵,妙玉接待贾母及随人品茶,又悄拉宝钗黛玉吃“体己茶”,
宝玉随后蹭了进去,在耳房,妙玉让给钗黛的茶具与宝玉的不同,大约更加的古董稀罕,宝玉说世法平等,为何我用俗器?妙玉道:“这是
俗器?不是我说狂话,只怕你家里未必找的出这么一个俗器来呢!”
……我们从书中可知,妙玉是苏州人氏,祖上是读书仕宦之家,命中注定需入空门带发修行,且“文墨极通,经典极熟”,……由此可窥妙玉
自幼的文才素养及非凡的身世阅历!单一个品茶的器皿,不仅分排出不同的式样级别,且多为价值连城之古玩宝贝!……再反观贾家,虽说“白玉做堂金作马”,毕竟赖祖上功名,皇恩沐浴,挂名世袭虚官而已,而深厚的文化底蕴,年代久传的世辈古玩,藏存稀绝的鼎斛器皿,就算些许存有,大约也寥寥无几,能有的衣食用物房舍田庄不过是过眼的俗物罢了,所以才生出妙玉对贾家浮财浮权的不屑,更有那赦老爷贪那石呆子的几把古扇再多重金也买不到的故事,终把人家势逼地家破人亡而夺其所好,乃可恨之极也!……
宝玉开玩笑说妙玉的“绿玉斗”是俗器,妙玉反唇相讥:“这是俗器?不是我说狂话,只怕你家里未必找的出这么一个俗器来呢。” 有人断章取义,认为这句话反映妙玉瞧不起贾家,甚至由此引申,把妙玉的身份抬高,差一点又成了公主。
妙玉出生身其实不低。林之孝(家的)向王夫人介绍过:她祖上是读书仕宦之家,因为多病才被迫出家修行。而曾跟她做过十年邻居的邢岫烟,又说她“不合时宜,权势不容”,显然妙玉进京是躲避政敌迫害。
两种说法相反相成,既有矛盾又有统一。我们先放下矛盾看统一,就是妙玉确实出身官宦之家,而且是世家后代,不是贾雨村这样的暴发户。
既然是世家,家里有几件传家之宝,也就不足为奇了。而心爱的女儿离家远走,随身带走一部分珍藏,也在情理之中。
但是,妙玉所说,是贾家找不出一件像绿玉斗这样的东西。而绿玉斗只是她“常日吃茶”所用。如果这就是贾家找不出来的珍宝,那么用来招待宝钗黛玉的两件茶器,再加上后来寻出的大茶海(抱歉,手机打字,这三件东西的名字都有打不出来的,就不献丑了),又该有多么珍贵?
贾家并不是没有根基的。凤姐随便拿出两件当当的金项圈,就“与宫中之物不离上下”。贾母的“软烟罗”,是“如今上用的府纱也没有这样软厚轻密的”,而贾母并不珍藏秘敛,送人、做帐子,做“夹背心子给丫头们穿”。就凭这种豪奢,会被妙玉轻易比下去吗?
我们来看看妙一那句“狂话”,是在什么情况下说的。刘姥姥进大观园,贾母带着众人陪她进栊翠庵吃茶,妙玉应酬几句后,请宝钗黛玉到自己耳房内吃体己茶。 除了看不起贾家,妙玉还顺便鄙视了黛玉一下:“你这么个人,竟是大俗人,连水也尝不出来。”超尘脱俗的林妹妹竟被妙玉贬为“大俗人”!只是因为她尝不出泡茶的是雨水还是雪水。
其实黛玉并不是尝不出水来。她问:“这也是旧年的雨水?”是个问句,多半是因为她尝到这茶和那茶不同,才会有此一问。 妙玉的鄙视也不是仅仅因为两种水,而是因为在她心中,招待刘姥姥的雨水和招待钗黛的雪水层次大异,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雪水是从寺中梅花上扫下来、收在花瓮中、埋在地下、藏了五年之久的。这个过程,在今人看来,即使不考虑空气污染造成的酸雨,五年下来已经足够成为臭水了,喝下去会闹肚子。可是妙玉看来,却是“轻淳”到自己也舍不得吃的好水。
珍贵的不是水,而是收集珍藏水的过程,以及过程中所费的心血。在《***》中,世俗之家的吴月娘,也从梅花上扫雪烹茶,请丈夫和众妾来吃。用梅花上的雪融化泡茶,是一件雅事。
寺院中的梅花,就更加清雅。然后埋在瓮里、珍藏五年、又从外地带进京来,恐怕除了妙玉谁也不会下这一番心血。而这,才是雪水泡茶的珍贵之处。
理解了茶水,也就不难理解妙玉的绿玉斗之珍贵了。她明白告诉宝玉:“你这遭吃茶是托他两个福,独你来了,我是不给你的吃。”那么宝玉用的绿玉斗,自然不如钗黛的茶具珍贵。而“你家里未必找的出”,显然是指绿玉斗的珍贵,在于妙玉这样一个“啖肉食腥膻,视绮罗俗厌”的高洁尼姑把玩经年,是人的因素——说得大一些,就是附加的文化典故因素——珍贵,而不是实际价格高昂。
就像慈禧尸体嘴里含着的珍珠,未必就是最大最罕见的,因为权倾天下的太后、帝国实际统治者殡殓殉葬用过的,就格外珍贵了。
理解了绿玉斗的珍贵,也就不难理解妙玉对贾府的鄙视。那绝不是出于家世、财富的高下,是出于世外高洁对世情世俗的鄙夷,是“啖肉食腥膻,视绮罗俗厌”的摒弃尘俗,是妙玉不得不托庇于人、却要鄙视一切的“天生”“孤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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